步蘅

不要上升真人，一切rps都是au
一些梗参考了张晞临博客和剧组访谈节目，bug非常有
大概十章完结

01
拍黎明之前是2009年的事，那年张晞临是九月份进的组，和他一同进组的还有林永健和任正彬。他们都是这部戏里先期戏份较多的人，因此提前进组好为后续拍摄做好铺垫。

九月份的横店还没降下温度，白天的太阳还在天上明晃晃挂着，也就是入了夜能凉上几分。站在影视城的街上，张晞临还真有点恍惚了，这么多年来拍戏天南海北也跑过，但上一次来横店却已经是97年的事了。那个时候这里还很荒凉简陋，外景远没有现在这么精致，设施也不齐全。而现在这条街两边是民国风情的店铺，咖啡店和小茶馆比邻而居，中西结合，不远处还停了一辆黑色的老爷车。

导演刘江笑眯眯地说：“这里不错吧，咱们这戏的外景主要就在这条街上拍了。”

张晞临停下脚步，看了看脚下颇为还原古朴的青砖路，笑说景儿果然不错，看来等会得去买辆自行车，也方便以后四处转转了。

但那天张晞临并没有去买自行车，一到酒店办理了入住，他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琢磨起了剧本。本子很短，只有基础的推动剧情发展的词，但他心里仍然不太安稳。张晞临心里明白，齐佩林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少，但想要演的精彩是很不容易的。

刘江之前拿着黎明之前的本子找上他的时候，就明确告诉他，“晞临，这次你要演齐佩林。”那时候刘江手里的剧本还不完备，只有薄薄几页纸，张晞临从他手里接过来，很快就读完了。合上本子，张晞临从封面“黎明之前”四个大字上抬起头来，也很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要演李博涵。”

刘江是张晞临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之前也刚刚合作了几部戏，两个人向来关系亲近。但这一回，却谁也都没让步，一个非李博涵不演，另一个非齐佩林不准。经历了好几次的推诿，好几次的说服，张晞临才最终接下了齐佩林这个角色。就是在接下戏的那天，他问刘江：“导儿，透露透露别的角色都是谁呗？”

没成想刘江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品了品，“晞临啊，你可是我找的第一个演员，我一拿到本子，就要先敲定你再说。”

张晞临哭笑不得，“你这敢情别人都没找呢，”他只好陪刘导干了这杯茶。

别看张晞临看上去很好说话，但他实际上却轴得很。看到黎明之前本子的时候，他就想演李博涵。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角色，像匹独狼，和八局的所有人都处不好关系，可能源自他骨子里的骄傲，他只相信自己。二十年来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张晞临早就见多了人见惯了事，他没李博涵这么孤傲伤人，但他和李博涵一样只信自己。

最后接下了齐佩林这个角色，张晞临心里憋了一股劲，也不算是置气，就是暗暗攒了力气发了誓，既然接了齐佩林，那就一定要给你演出一个不一样的、有血有肉的齐佩林。后来，齐佩林这个角色大火，也证明张晞临的辛苦没有白费。

02
自从刘江说服张晞临接了齐佩林，每当敲定一个演员，他就总会发个短信知会张晞临一声。张晞临也渐渐在熟悉剧本的过程中代入这些同事们的形象，谭局长是林永健，孙大浦是任正彬，李博涵是田小洁，马蔚然是吴晓东。可最关键的男主角刘新杰仍然没有确定。

张晞临琢磨剧本的时候，也会想刘新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谭局长的弟弟，黄埔出身的军人，潜伏十年的卧底，剧本上寥寥的几句台词根本难以描绘出这个人完整的形象。刘新杰应该很矛盾很纠结，因为矛盾才会产生戏剧的张力，张晞临眯着眼睛在脑海里捕捉着有关他的印象。刘新杰还应该很迷人很受女孩儿欢迎，或许也喜欢跳舞呢，张晞临突然就笑了起来，跳舞是他刚给齐佩林想好的爱好之一，绝对时髦。

也就是在他进组的前几周，张晞临突然收到了刘江的短信。刘江有点激动，哪怕从文字里都能体会出来，“刘新杰终于定啦！就是吴秀波！”

张晞临盯着吴秀波的名字看了一会，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放下了手机。手机屏幕渐渐变成黑色，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和平house模糊又灿烂的灯光来，一个年轻的歌手坐在台上闭着眼睛唱歌。

张晞临进组后的第四天，吴秀波也进组了。那天已经是傍晚了，张晞临从酒店里出门，想四处走走透透气，正巧就遇上了吴秀波刚到酒店要办理入住。他站在前台填单子，左手提了一个包，头发稍有点长，低头的时候就会垂在前额。傍晚的霞光从酒店门口照进来，温吞吞地打在他身上，看上去很安静，这就是张晞临对吴秀波的最初印象。

说是第一次见，其实也不准确。很多年前张晞临就见过吴秀波，那个时候吴秀波还是在和平house走穴唱歌的歌手Rodney吴，穿着好看的蓝灰色西装，年轻而英俊。而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跟几个圈内好友去那里放松。张晞临不太懂音乐，但那一幕的确很赏心悦目，在沙哑而温柔的歌声里，他看到那个人嘴边带笑，眼里水波荡漾，好像盛满了星光，却不知道究竟看向哪里。那个晚上，张晞临送了他几朵花，两人还在出歌厅的时候碰上了，在门口随便聊了几句。

从那之后，他因为工作事务太忙，便一直没再得空去和平house听人唱歌了。后来听人说，那个Rodney吴不再走穴了，好像转行做起了生意，又好像出了张唱片，全是自编自唱的歌。张晞临从音像店买来唱片听了一遍，最喜欢那首《跳舞女孩》，然后也没去费心打听他的联系方式。人活在世上，谁都有自己要操心的事，顾好自己已经是不易了。萍水相逢，了犹未了，已是最好。

张晞临觉得果然是了犹未了。

那边吴秀波填完了单子，一抬头就认出了张晞临，笑着走到他跟前跟他握手打招呼。吴秀波笑起来很客气，却一点让人觉不出疏远冷淡，这让张晞临隐约找出点多年前听他唱歌时的熟悉感。

他们站在酒店大厅里随意聊了几句。然后墙上的钟响了六下，宾馆的前台服务生调试了一下音箱，开始放歌。音箱里缓缓传出陈淑桦好听的声音，“……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她唱的是《梦醒时分》，张晞临也是听着这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在和平house吴秀波唱的也是这首歌。

03
第二天，就要开拍刘新杰第一次出场的戏了。张晞临坐在化妆镜前，由着化妆师给自己脸上贴小胡子。齐佩林这个角色在最初的剧本中就是一个功能性的人物，作用在于推动剧情。为了能丰富立体这个角色，张晞临没少花心思，这撮小胡子就是张晞临同刘江、黄珂商量后加上去的设定。

不过说实话，贴胡子演戏还真挺别扭的，张晞临对着镜子努了努嘴，坐在一旁整理发型的吴秀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张晞临从镜子里能瞧见他像模像样地端详了一会，然后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别说，留胡子挺帅的，就叫齐帅吧。”

张晞临扭头去看，吴秀波已经走到了门口招呼他，“快来吧，就等咱俩了。”他只得匆匆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无奈地挑了挑眉毛。得，拍戏再别扭也得忍着呀。

要拍的这场戏其实很简单，场景只有局长办公室一个，人物也只有谭忠恕、刘新杰和齐佩林三个角色。不过这是主角刘新杰的第一次出场，如何能让这个出场捉人心思、体现人物特点，就需要好好揣摩了。刘新杰坐在沙发上的镜头前前后后拍了三遍，各种景别都拍了一次。然后是局长和刘新杰的对话，再然后就是齐佩林的出场了。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很顺利，就在快要喊停的时候，吴秀波突然冒出来了一句剧本上没有的“撒由那拉”。

张晞临一愣，又瞬间反应过来，应了一句“撒由那拉”，还很自然地拍了拍吴秀波的背。刘江喊停之后，张晞临立刻把吴秀波拉到一边去，“秀波啊，你以后改词得跟我说一声啊！”

吴秀波立刻双手合了十，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我看你接的很快啊！我这次实在是福至心灵了，放心，以后保准提前跟你商量。”

刘江和黄珂惊喜地发现了这个随机应变的改动倒让这个人物增色不少，开心地喊他俩一起来看监视器里的效果。张晞临现在还记得监视器屏幕上吴秀波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握住一支钢笔，翘着二郎腿藏在宽大的报纸后头，谭局长进了门，才放下报纸递上去一个和煦无害的笑，看上去格外乖巧。后来一段时间里，这个镜头经常会出现在张晞临的脑海中，和灯光下温柔唱歌的那个人来回交替。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张晞临微微偏头扫了吴秀波一眼，那人正紧蹙着眉头，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审视着片中的自己。

04
和吴秀波熟起来是很快的事。张晞临和他都是北京人，年龄也相差不大，挺有共同语言。他们熟了之后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一起改剧本，张晞临能感觉到吴秀波对完美有一种偏执。

剧本上的台词只能负责最基本的情节推动，而角色的内涵和性格展示，更考验演员自身的理解。于是几位主演没事的时候总是聚在一起磕台词，再多的场景是不能往里加了，可小动作和口头语仍然有可做文章的地方。比如吴秀波兴起时脱口而出的“撒由那拉”，后来被他用在了每一场离开的戏中，一直到这部戏杀青。再比如齐佩林和刘新杰说的“碰擦擦”，开播后还成为了一个粉丝们津津乐道的热梗。

在配合接词这方面，整个剧组公认最有默契的就是吴秀波和张晞临。前期八局的戏里，有不少两人独处时插科打诨的对话，多半也都是他俩入了戏脱口而出的俏皮话，最妙的是有次吴秀波开口就喊他齐帅，还真把化妆间里给他起的绰号给叫出来了。张晞临望着吴秀波发亮的眼睛忍俊不禁，眉眼一弯，笑着回了句“臭小子”。

吴秀波除了在戏里严格，在戏外也够拼命，简直就是全剧组最能减肥的一个。就像后来张晞临在博客里写的那样，秀波见不得剧组里别人比他瘦，直到小洁进了组，这种情况才缓解了点。不过张晞临还真佩服吴秀波减肥的毅力，说瘦就能瘦下来，对自己真狠。

那天张晞临卸了妆从化妆间出来，拐到楼梯口想抽根烟放松一下，没想到差点被楼梯边上缩成一团的黑色人影吓了一跳。张晞临拍了拍那个人，问怎么了，他才发现这不是别人，是吴秀波。

“秀波，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张晞临心里着急，忙蹲下来看他，吴秀波从胳膊里抬起头来，脸上汗涔涔的，嘴唇都有点轻微的颤抖，硬是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我没事，就是胃有点疼，让我自己缓一缓就好了……操…”

张晞临刚想说他几句，就听见吴秀波爆了句粗，身体在他的手掌下颤了颤，脸色苍白的吓人。张晞临见他这样，顿时有点慌了，急忙跑回化妆间接了杯热水，扶着吴秀波喝下了大半杯。看到吴秀波的脸恢复了点血色，他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暂时放了下来。

“你刚才真吓到我了。”张晞临在吴秀波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上烟吸了一口。

“多谢了，晞临，”吴秀波看了他一眼，就说:“能不能也给我一根？”

张晞临一听这话心里有点来气，嘴角一抿，很直白地说“不能”。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再接话，一阵短暂的、安静的尴尬过后，张晞临把自己的烟掐了，“秀波，不是我说你，减肥也不能天天节食。我以为你只是吃的少，最近晚饭是不是直接都省了？”

吴秀波讪讪地笑了笑，“也就这几天而已。既然演了这个角色总得用心，减肥对咱们来说不是家常便饭了吗。”

张晞临后头的唠叨被他一句话给堵住了，于是也没再多说，扶着吴秀波回了房间。临走的时候，张晞临还是叮嘱了一句，“以后晚饭好歹吃一点，后面拍摄还有的要忙，别为了瘦搞垮了身体。”

从吴秀波房间里出来，张晞临慢慢在走廊上踱步。他刚刚本来还有挺多话想说的，可吴秀波那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的话都堵住了。张晞临不得不承认，吴秀波说的没错，节食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他们为了尽可能贴近一个人物，有时需要减肥，有时需要增重，这一点不稀奇。可是，闭上眼睛的时候，吴秀波刚才脸色惨白、强忍着胃痛的模样，和白天拍摄里那个独自忍受枪伤折磨、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刘新杰竟慢慢重叠在一起。这绝对不是什么小题大做，张晞临突然感觉到有点心疼。

05
第二天，张晞临一拍完戏就跑到最近的商店里去买牛奶。店铺的店面很小，老板不好意思地跟他说今天普通牛奶都卖完了，只有玻璃瓶装的儿童牛奶了。于是他只好提了一袋子的儿童牛奶回酒店。

牛奶是买回来给吴秀波的，自从昨天看到他胃疼，张晞临就一直担心他的身体。尽管今天一整天吴秀波都在片场活蹦乱跳，笑的很开怀，可张晞临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于是，他拎着两瓶烫好的牛奶，敲开了吴秀波房间的门。

吴秀波开了门，眼神里有几分惊讶，往后退了几步让他进来。

“胃还疼吗？”

“哎，放心吧，早就没事了，今晚我听你的吃了不少，真是前功尽弃了。”

“什么前功尽弃，你这体重完全不用减了。”

张晞临见他穿戴整齐，头上还倒扣了一顶棒球帽，似乎是要准备出门。果然，吴秀波冲他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正打算出门，要一起去走走吗？”

坐电梯的时候，张晞临把手里的牛奶递给了吴秀波一瓶，玻璃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叮当声。“肠胃不好多喝点热牛奶。”

吴秀波道了谢接过来，瞪大了眼睛盯着瓶子上的标签，不禁笑了起来，“儿童牛奶？”

“凑合着喝吧，只有这个了。”张晞临插了根吸管，喝起了另一瓶牛奶，这味道还怪甜的，不知道加了多少糖。

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影视城里有些剧组还在连夜开工，灯火通明、吵闹得很。他们两个人专门避开人群和喧闹，往安静无人的地方去，走着走着就到了剧组平时拍戏的民国街上。

这条街上很安静，甚至连灯光都没有，小茶馆的布质招牌在夜风中飘摇，发出飒飒的响声。青砖路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银色反光，又流失在咖啡馆的玻璃橱窗里。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俩就在长长的路上提提踏踏地走着，咬着吸管喝儿童牛奶。四周很安静，他们距离那些吵闹只有几条路之隔，却好像隔了一整个年代。那边是现实的忙碌，这边是戏中的民国。

虽然白天镜头里的场景很真实，但现场却永远是人声嘈杂，乱糟糟的一片。张晞临很喜欢这份难得的清静，就好像真的来到了民国，自己真的成为了八局的情报处长齐佩林。显然吴秀波也是这样，他俩又静静地走了一段路，吴秀波说:“你说，刘新杰走在这里会是什么心情？”

张晞临打趣他，“你昨天晚上刚拍了跟踪马蔚然的戏，就在这条路上，你说他是什么心情？”

吴秀波把胳膊抬到脑后，低低笑了几声，然后摇了摇头，“刘新杰被唤醒前是长期的忍耐等待，被唤醒后又要面临各种危机，他大概永远享受不到这么平静的夜晚。”

张晞临了然地点点头，刘新杰这个角色和以往谍战剧中卧底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身上的矛盾。他很坚强，却又好像很脆弱；他很莽撞，但暗地里却心细如发；他有一个坚定的信仰，但也无比看重感情，即使那是和敌人的感情。刘新杰是一个双面的人，可时代的潮流不得不让他取一舍一，这是他的可怜又恰恰是他的可敬之处。

“晞临，我有时候真希望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共产党员或者国民党员，能一辈子潇洒下去。”

张晞临想了想:“他要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国民党员，和齐佩林绝对是过命的兄弟，交心的朋友，以后去了台湾都要罩着你的那种。”

吴秀波哈哈大笑起来，“像是齐帅会做的事，还是每月给他送威士忌喝。”

“那是自然！”他俩颇有默契地碰了碰手里的牛奶瓶子，又大笑了起来。

张晞临看见吴秀波笑的开心，眉毛微微扬起，真有点像刘新杰那个臭小子嘚瑟的样子。倒不是说他俩出不了戏，只是眼前这景色太美，戏中的感情太真，有些不忍心离开罢了。

TBC